李欧梵说,鲁迅的思想“主要是想对中国的文化遗产艺术地展开一种‘反面观’”。我认为这种反面观体现在《故事新编》中,就是鲁迅所说的“油滑”,虽然鲁迅自己不太满意,但是现在看来,油滑正是其价值所在。因为油滑,所以能把神话和历史人物从神坛上拉下来,将形形色色的现代人的灵魂放进去,使故事更具时代性。
《补天》:女娲是一个革命先驱,孤独的个人,她创造了人类,但人类的成长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人类发明了战争、杀戮,并且捏造出种种名目来粉饰;遇到灾难就求助女娲,女娲一死就抢着来吃人血馒头。
《铸剑》:热血沸腾的复仇故事。眉间尺自刎,把复仇的任务教给宴之敖,反倒比自己复仇要轻松吧。最后三颗脑袋煮得稀烂,王和平民混在一起不能区分,这个场景让人动容。
《奔月》:是鲁迅为高长虹等狂飙社青年攻击他而做的,逢蒙显然是高长虹,曾得到鲁迅诸多帮助和扶持,但是后来对鲁迅大加嘲骂和污蔑。羿是鲁迅,英雄暮年,精力大不如从前,又很自傲,并不把小小的逢蒙放在眼里,因为那个蠢蛋还嫩得很,他不会啮镞法。
《理水》:治人者和治于人者,是知识将人划分了等级,只是这知识有时候并不可靠。对肉食者的讽刺十分露骨,几乎句句是梗,看得我简直乐疯了,不知道顾颉刚读了会不会笑。
《采薇》:伯夷叔齐身上有鲁迅的投射,他们的矛盾的品格,和那只有怨骂、失了温柔敦厚的诗文。他们以身殉道,精神伟大,死因却是可悲的,他们死于礼教,也死于旁观者。
《出关》:鲁迅时代的读者对这一篇就有误解,到今天也还是这样,都以为是同情老子的,其实不对。鲁迅致徐懋庸信中曾说:“那《出关》,其实是我对于老子思想的批评……这种‘大而无当’的思想家,是不中用的,我对于他并无同情,描写上也加以漫画化,将他送出去。”
《非攻》:墨子只身涉险阻止楚国攻打宋国,却不被宋人理解,这类故事好像挺经典的,“先知不被乡人悦纳”,《圣经》里也有。战前宋国的众生相,也是三十年代中国的缩影。
《起死》:一出滑稽剧。鲁迅喜欢《庄子》,给予它很高的评价,文章也多受它影响,但是不影响他说庄子坏话,狼狈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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