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巨人的陨落》读后感2000字:
《巨人的陨落》讲的是一战前后的人物群像,因此书有点长但有些细节仍然显得仓促——毕竟是体量太大的故事。读的过程很像在看美剧的剧本,情节跌宕起伏画面感极强,每个人物都很丰满,但看多了看久了难免显得圆滑,因为这抖包袱的快节奏显然是当下人们的时间感知。
这本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我发现即使高中毕业已经九年了,我自己的思维体系仍然摆脱不了历史教科书的逻辑——在教科书的叙述里,失败者总是傻子,是爽剧里根本没有动机作恶却依旧作恶的坏人。就像历史书里在描述一战的时候,并没有认真提及反战者的立场,没有提到英国在一战期间欠下了巨额债务,“我们源源不断送那些年轻人上战场冒生命危险,就因为我们付不起账单。”(II,P251)当然书的内容异常丰富,远不止这些。书里美国年轻人的对话中有关于民主的讨论:民主就是一种依赖受教育程度低的民众们所作的决定的制度。民主的原罪大概就是处死了苏格拉底——但对话也提到了那句很有名的论断:“(民主)实在是管理国家的可怕方式,但任何其他体制都比这更糟糕。”(II,P257)巨大的信息量中当然也有一些模糊,比如我们的历史认为德军在1915年首次使用毒气作为战争武器,而小说中第一次出现毒气却是1916年,德军的前沿阵地受到了毒气攻击(II,P179)。更具体的史料,我们无从得知。
书里还有一条非常打动人的线,是沃尔特和茉黛的爱情线。宏大叙事背景下的个人情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煽动起像我这样已经变成阿姨的少女心——否则张爱玲也不会那么火了。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明白这本书为什么如此之畅销:故事的核心意义在于,我们每一位读者都可以把自己带入战火纷飞的二十世纪上半叶,用想象的方式建构、品味甚至尝试去继承二十世纪的遗产。
然而作者的野心显然很大。在书的封底有这样的宣传语:“虽然是小说,也可以当正史来读。”任何个人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尤其是文学的方式来建构历史都是一种值得尊重的尝试,但同时也是值得怀疑的。通过小说,我们究竟是继承还是篡改了二十世纪的遗产?书里的上帝视角过于突出——我们甚至不用和石黑一雄描述战争的作品进行对照就能看出这种上帝视角所带来的清晰和爽感一扫经历了二十世纪的人们所经历的那种困惑、迷茫、无助和悲痛——我们阅读着主角的悲伤或者快乐,得到听故事的快乐却不能真正地共情。那种共情我们可以从张纯如的文字中得到,从S.A.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文字中得到(甚至可以从索尔仁尼琴那里得到,但我并没有读过所以没立场评论),但是《巨人的陨落》失落了这种共情的可能。
当然,个人情感的讲述是最容易说服人的,讲女权和女性主义的实际问题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书里以茉黛和艾瑟尔为线梳理了女权运动,提到一战的时候“各种新工作都面向妇女,但艾瑟尔很快就看清男女仍然是不平等的。一份男人每周能赚三到四英镑的工作,女人只能拿到一英镑。读后感www.simayi.net即便如此,女人还不得不忍受敌意和迫害。男乘客会拒绝像女乘客出示车票,男技师会往女技师的工具箱里倒机油,工厂大门边上的网吧不允许女工进入。最让艾瑟尔愤恨的是,同样是这些男人,如果看见一个女人带着的孩子穿戴破旧,就会说这女人懒惰无能。”(II,P76)我们还能看到直到战争对于女权主义的双重影响,一方面,全员征兵导致妇女必须出来工作,从而又了支持妇女运动的基础;另一方面,“女权主义者们计划在1915年的换届选举中将妇女选举权作为一项重要议题提出来,但战时议会推迟了选举。”(II,P169)
在个人情感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甚至没有人是赢家,这在提到德国皇帝的时候尤其明显:“威廉二世显然完全是一个被烦恼压垮的普通人。他糊涂无能,愁苦不堪。”(II,P321)但是《巨人的陨落》就像它的书名一样,沿用某种世纪初流行的生物进化论的方式,试图将重大决策归于个人惊艳。这种尝试是这种叙述方式的必然走向,也是这种方式的可疑之处。在书的前半部分,德国始终是一个正常的大国形象(就像英国和法国那样),而它在战争中走向“非正义”的表现方式居然是沃尔特的父亲奥托的“什么都想要”(II,P270),用奥托指代老一辈德国决策层并将之归为战争罪人的方式让人实在觉得突兀和不可接受,完整的叙事在这里出现了裂隙。而整部书里的主角似乎都在完成弑父的使命,父一辈是迂腐而陈旧的,子一辈作为“新一辈”则是受难者和反抗者。弑父的逻辑进一步撕裂了这本书成为所谓“准正史”的可能性。
在解构教科书的同时,《巨人的陨落》又为读者建构了另一套宏大叙事。但话又说回来,哪一种建构不是想象?如果没有这种生动可感的方式,我们继承二十世纪遗产的可能性又在哪里?作者:徐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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